方志敏诗歌中的“小我”与“大我”******
作者:戴和圣
方志敏的诗歌集中创作于他走上革命道路期间(1922—1923年),以及1935年牺牲前夕,从中可见他在革命艰难时期的深邃思考和崇高信仰,诗中处处闪耀着“牺牲小我,成就大我”的精神品格 。
(一)
方志敏出身贫寒 ,自幼经历艰辛坎坷 、尝尽人间疾苦 ,这使得他对劳动大众的苦难感同身受 ,自觉将“小我”融入追求人民幸福 的“大我”之中,刻苦求学、投身革命 ,坚定了为人民求解放 、谋幸福的初心使命 。
在九江南伟烈学校读书期间,他牵头开展阅读进步报刊 的读书活动 ,参与领导反对“华盛顿会议”的爱国运动,发起成立揭露帝国主义文化侵略 的“非基督教大同盟”小组 ,引起北洋军阀的敌视 。1922年夏 ,他愤而退学回到家乡弋阳县法雨寺养病 。肺病 、呕血 的恶疾和贫穷的现实,使他愈发感到压抑,作《呕血》以吐心中块垒:“我这般轻轻年纪,就应该呕血吗?”质问暗黑的世界 ;“我为家庭虑;我为求学虑;我又为无产而可怜的兄弟们虑 。万虑丛集在这个小小的心儿里 ,哪能不把鲜红 的血挤出来呢?”青年革命者爱国爱民 的心,殚精竭虑到滴血;“无产的人都应该呕血的……何止我这个羸弱的青年 ;无产 的人不呕血 ,难道那面团团 的还会呕血吗?”矢志探寻现实问题 的答案 ,力图为人民、为中国谋求改变。“读书不成,只为家贫,千万人贫而失学 ,何只我方志敏一人”,他只身漂泊上海,毅然踏上爱国救国 的革命征途。
他深切同情劳动者,《哭声》以灵魂体验悲鸣痛呼,“他们呜咽 的、悲哀的而且时时震颤 的声音 ,越侧耳细心去听 ,越发凄楚动人了” ;用心倾听民间疾苦,“我们血汗换来 的稻麦,十分之八被田主榨取去了,剩 的些微 ,哪够供妻养子” ;为最底层人民悲壮呐喊 ,“我们牛马一般 的在煤烟风尘中做做输运,奔走 ,每日所得不过小洋几角 ,疾病一来 ,只好由死神摆布去了”;感慨劳动大众 的无奈与不甘 ,“狂暴的恶少,视我们为娱乐机械 ,又来狎弄我们了”;揪心未来力量 的质朴发问 ,“我们刚七八岁,就给放牛作工去吗”;民生悲悯是吹向革命青年的战斗号角,“青年人,可爱的青年人 ,你不援救我们还希望谁”;勇毅回应人民 的哭诉 ,“我应该援救你们 ,我同着你们去” ,激励有志青年勇立潮头 ,担负救国救民重任 。
(二)
方志敏历经辛亥革命 、五四学潮 、国民革命、抗日反蒋浪潮,始终站在大动荡 、大变革 、大危难 的风口浪尖,以心怀“大我” 的爱国爱民情怀不断思考国家前途、民族命运和人民幸福。
他极端厌恶和仇恨黑暗 的现实,《血肉》用寓意的笔法倾吐心中愤懑 :“伟大壮丽 的房屋,用什么建筑成功 的呢?血呵肉呵 !铺了白布 的餐桌上 ,摆着 的大盘子小碟子里, 是些什么呢?血呵肉呵!”揭示出统治阶级享用 的一切皆由劳动人民用血肉创造 的黑暗现实 ,谴责社会的不公。
他苦苦思索救国救民之道,感愤于旧社会 的罪恶创作了《快乐之神》,“快乐之神,你在哪里 ?我寻你好久了呵” ,通过跨时空对话 ,深刻反思残酷 的现实,激发革命者 的斗志,呼唤理想社会的到来 。他自嘲22岁 的年纪却像32岁,“脸儿黄瘦了——额上还鼓起两条很粗 的青筋;皮肤起了些皱纹 ;黑发丛里 ,长出了好几根白发” 。雪上加霜的还有吐血 的顽疾 ,他不禁发出感叹 ,“快乐之神 ,我 的生命 , 是走到最危险的境地了 !我所以如此,就 是你不和我同在”,这是青年革命者的自画像 ,体现了他刚毅的品格和不畏牺牲的精神。他游走在危险 的边缘,“可怜 的青年,我何尝不愿亲就你呢?只是在你周围的地方,有许多许多凶狠狠的恶魔……我怕闯入你 的悲惨 的世界呀”,却从未放弃思考,誓要改变这人吃人 的社会 。
(三)
爱国救国 是方志敏 的人生原点 ,指引着他深刻思考现实问题、竭力求索革命前途 、毕生扎根革命实践 ,积极成就“大我”与“小我”。
他用《我 的心》真情告白:“挖出我的心来看吧 !我相信有鲜血淋漓 ,从彼的许多伤痕中流出!”虽历身心磨难,但对党 的赤诚 、对人民的炽爱始终如一 ;“生我的父母呵,同时代 的人们呵,不敢爱又不能离 的妻呵!请怜悯我!请宽恕我!不要再用那锐利 的刀儿 ,去划着刺着,我只有这一个心呵!”心系亲人 、也忧世人 ,祈盼人民安好 ,这是痛彻心扉的忧 ,更 是刻骨铭心 的爱。《同情心》抨击人吃人的黑暗社会 ,“在无数的人心中摸索 ,只摸到冰一般的冷 的,铁一般的硬的,烂果一般的坏 的 ,它 ,怎样也摸不着了” ,揭露反动统治阶级的腐朽糜烂 ;“把快要饿死的孩子 的口中 的粮食挖出,来喂自己的狗和马;把雪天里立着 的贫人 的一件单衣剥下 ,抛在地上践踏 ;他人的生命当膳饗 ,他人的血肉当羹汤,啮着喝着,还觉得平平坦坦”,谴责黑暗势力的残酷无情 ,同情贫苦大众 的尊严尽失 ;“爱的上帝呀 ,你既造了人 ,如何不给个它” ,寻求改变没有“同情心” 的社会成为他毕生的追求 。
1934年12月,谭家桥战役失利 ,他率领部队转移,途经皖南柯村时写下“握紧攙枪,任它风浪” ,教育红军干部要坚持斗争。次年1月,部队行至浙赣交界 ,正值大雪 ,他有感于雪压翠竹 ,即景吟诗:“雪压竹头低,低下欲沾泥。一朝红日起 ,依旧与天齐 。”抒发了革命必胜 的信念 ,充满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和大无畏的英雄气概 。“大我”的思想境界使他从来无畏于“小我” 的艰难困苦 ,“我加入了共产党 ,从此我 的一切乃至生命都交给党去了”。在狱中 ,他忧心国家存亡,向死而歌 :“敌人只能砍下我们的头颅,决不能动摇我们 的信仰!因为我们信仰的主义,乃是宇宙 的真理!为着共产主义牺牲 ,为着苏维埃流血,那 是我们十分情愿 的啊!”充溢坚如磐石的信仰力量,“愿消天下苍生苦,尽入尧云舜日中”的理想抱负,伴随“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” 的怒吼 ,化为波澜壮阔 的时代进程。
郭沫若诗赞方志敏曰:“千秋青史永留红 ,百代难忘正学功。纵使血痕终化碧,弋阳依旧万株枫。”作为老一辈革命家 的崇高典范,方志敏的诗歌充分彰显了“小我” 的品质与“大我” 的境界, 是共产党人人格力量的重要源泉。(戴和圣)
(文图 :赵筱尘 巫邓炎)